70年代末的中国人,刚刚听到改革开放的钟声,精神生活的贫乏,让不少人至今都可以背诵《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的电影道白。所以,当经过批准公布重版几十种中、外文学名著的时候,多少人激动不已。后来有人把这段时期称为我国出版业的第一个“名著热”。
进入80年代,被打开的“窗口”不断地吹进各种外来的思潮,人们的思想异常活跃,对新思潮、新事物、新知识充满渴求。于是,萨特、尼米、弗洛伊德、叔本华……走进了中国,在大学校园里无人不提“存在主义”,无人不说尼采哲学,凡是有关他们的译著都“遭到”热销。这段被称之为“学术热”的另一个标志,就是《走向未来》丛书的火爆。其实,这个“学术热”,是因为“渴”造成的。渴求获得新知,渴望了解世界。当然,也有盲目从众所带来的学术图书时尚化倾向。
时至80年代中期,作为哲学分支的美学开始升温,凡有关美学的著作和译著均热销书市。著作以李泽厚的《美的历程》、朱狄的《当代西方美学》为代表,译著则属“美学译文丛书”最火爆。人们开始认识苏珊·朗格、卢卡契、克罗齐,而50万字的《艺术与视知觉》几个月内便销了6万册。“美学热”的出现得益于宽松的学术氛围,不同美学流派的论争促进了这一学科的发展和普及。不过,一个人文学科成为一种社会文化,恐怕不是读者在关注这一学科的学术发展,而是人们在经过改革开放的洗礼之后,开始转换认识事物,审视世界的方式,于是“美学”有了“客观社会性”。但“美学热”的形成不排除部分读者的从众逐潮之心理。
其实,读者的购书从众心理,恰恰是一种阅读时尚的形成,尽管这种阅读有时是被动的。因为当图书品种选择性小的时候,也会造成一种短缺。而当图书品种丰富、市场繁荣之时,自觉阅读时代才能到来。
当我们的图书市场经历了几起几落之后,跨入了90年代。此时的图书市场经历了一次前所未所的冲击波——港台文学。一向被内地视为“品味”不高,不入“主流”的港台文学竟大大风光了几回。琼瑶、三毛、金庸成了家喻户晓的作家。港台文学进入内地市场不仅丰富了图书品种,也带来了新的阅读空间,休闲阅读已成为阅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闲书”也有了名正言顺的市场份额。
90年代以后,出版业进入了较快的发展时期,图书市场随之发生了巨大变化,买方市场的形成与确立改变了人们的阅读生活。
如果说80年代出现的上述种种所谓读书“热”,在图书品种和数量从短缺走向丰富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被动与从众色彩的话,那么90年代后出现的各种阅读热点则是告别短缺后读者在阅读选择中自觉形成的一种群体文化现象,在这一过程中,读者的选择更趋理性。
——当改革大潮迅猛冲击着我们的社会生活与政治生活时,人们关注的目光自然投向了纪实文学与报告文学,以至“报告文学热”救活了一种体裁,也托起了一批作家。
——当现代化与传统文化激烈碰撞时,“古籍白话热”的出现为普及传统文化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同时,也暴露了不少人阅读中的功利心理。
——当人们面对现代生活中的种种压力时,散文阅读成为一种文化时尚,以至“散文随笔热”演变成出版界选题撞车、重复出版等非正常现象。
这以后还可以罗列若干阅读生活中的各种“热”,但在整体图书大市场中,却很难再现往日的那种热度。读者似乎已不再关注书市中谁又“俏”了,谁又“火”了。而理性的出版,特点与品牌的打造,也成为出版业在新时期追求的目标。出版业正在走向成熟,而这种成熟从某种意义上说,恰恰是读者使然。